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镜·破军-第九章 复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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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荡着一位白衣白马的女子,手中操纵着闪电化成的利剑,一击便让鸟灵沙魔辟易。在白衣单骑的女子游荡于荒漠的那段时间里,便是最凶恶的盗宝者,都不敢肆意杀戮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“白衣单骑”的传说、消失在五十年前霍图部叛乱之后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人知道,那是因为与巫彭元帅一战后血脉衰竭,空桑女剑圣从此隐居在空寂城外的古墓里,进入了断续的长眠。只有在每年五月月圆之夜、空寂之山上恶灵杀戮牧民时,她才会被号哭和祈祷惊动,出来驱恶除妖。于是,她又成了这片大漠上的“女仙”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他,受命呆在这片荒漠上,注视着那一道闪电般的光华已经十四年。

        巫彭元帅庇护了这个遗族的孩子,让他不至于在流放中死去。在他十五岁时,巫彭大人便将他安排进了空寂大营的镇野军团中,当上队长。觉得巫彭大人这般提拔自己、必有重任,他等呆着进一步的指派——然而元帅要他做的,竟只是在这片广漠中,监视着一个古墓里的残废女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每年一次,他伪装混在那些牧民中,抬头看着半空中和鸟灵混战的女子,看着那一道道裂开夜空的雪亮闪电。被那样的剑技和身姿所震惊,他忽然明白了:难道,那古墓里的人……就是巫彭元帅所倾慕的么?也只有这样的女子,才配得上帝国元帅吧?

        而胡思乱想的年轻军人不曾知道:正是与这个女子五十年前的一次交锋,被所有战士视为神的元帅才失去了一只手臂!

        他受命监视了这座旷野里的古墓十四年,将人生中最鼎盛的那一段岁月耗费在观望中,而且莫名原因。他一直是个旁观者,看过无数不相关的生命起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到牧民孩子在墓前嬉戏,其中居然有一个冰族的孩子。那个坐着轮椅的白衣女子在墓门口微笑,指点着那个冰族孩子的剑技。她的精神似乎很不好,经常要停下来歇息——在她歇息的时候,那个孩子便捧着剑站在轮椅后面,安静地注视着师父、阴郁的眼里对别的东西视而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因此,在那个少将来到空寂大营时,他第一眼就认出了是那个学剑的冰族少年——什么都变了,只有那一双阴郁的眼睛一如当年。那个瞬间、他霍然明白。原来自己只是巫彭元帅深埋的又一步棋……直到云焕走到了“破军少将”这样显赫的位置时,才显露出了自己十四年观望的含义所在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,在元帅紧急密令他探察墓内情况的时候,狼朗丝毫不意外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周围战士眼睛里都露出疑惑的时候,也只有他丝毫不动容,看着少将进入古墓。他知道墓里的那个人是谁——他此刻想知道的,就是那个人是否还活着?

        大漠深夜的冷风吹在甲胄上,冷彻入骨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狼朗忍不住开始轻轻跺脚的时候,忽然眼角掠过了一丝白光。他诧然抬首,看到漆黑的天幕里划过一道流星。然而那一道流星却是向着这边坠落的,在眨眼间一闪而至,准确地落入了古墓那个高窗中。

        所有士兵面面相觑。只有狼朗变了脸色——在光芒没入窗中的一刹、他看清楚了:哪是什么流星?分明是一个白衣白发、骑着白色天马的女子!身影是虚幻的,刹那间穿过了狭小的窗口,没入古墓!

        空桑的冥灵军团?

        “少将!少将!”狼朗大惊,迅速扑到墓门口,单膝跪地,“空桑人来了!”此语一出,全军耸动,刀兵出鞘声里、却只听云焕声音沉沉从墓里透出:“原地呆命!”

        黑暗一片的墓室内弥漫着森冷潮湿的水气,只有最深处有暗淡的烛光透出。

        云焕霍然回头、注视着暗夜里纯白色的女子。白色的长发、白色的衣衫、白色的肌肤,身畔牵着白色的天马。整个人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柔光,虚幻得不真实,如一触即碎的影子。在看到地底冷泉中永久沉睡的女子时,来人双肩一震、忽然间以手掩面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将看着女子身侧那柄佩剑,眼里闪过迟疑的光:“你……是白璎?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色的女子不易觉察地握紧了手中的剑——她看着古墓深处穿着少将军服的冰族战士,薄唇抿成一线。“你是谁?”蹙眉打量着眼前这个满身杀气的军人,白璎下意识地感觉到了排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云焕,白璎师姐。”打量着前来的空桑太子妃,云焕心里杀机一动,但很快按捺了下去,平静地回答,“这么多年来,还是第一次见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是你师姐——师父并未将剑圣之位传承给你,你已被逐出门墙。”白璎冷淡地回答,忽然间她惊觉了什么,不可思议地看着云焕,脱口惊呼,“所以你把师父杀了?是你把师父给杀了?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我!”云焕的脸色瞬间苍白如死,一拳捶在身侧石壁上,石屑纷飞。他厉声分辩:“不是我!我没有杀师父——那毒不是我下的……不是我!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知为何,那般盛怒的声音到最后却低了下去。云焕颓然后退、用手支着额头。“是我。”他忽然安静下来了,抬眼看着来人,“是我害死了师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在接触到那样的目光时,白璎不自禁的震了一下,不知为何感到某种恐惧,竟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说到底是我害了师父……”指缝里的那双眼睛冷了下来,云焕的声音犹如梦呓,“所有都是我带来的——弄脏了这座古墓……怎么也洗也洗不干净了。”白璎诧异地看到了地上跌落的水瓢,然后看到了四处散落的布团和水桶。地上、四壁甚至屋顶都是湿的,显然这座古墓里有过惨烈的死亡,而眼前这个人曾花了无数的力气,试图彻底清洗这里,直至疲惫不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果然不是你。”忽然间她就确定了,脱口道,“是谁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一个鲛人。”云焕眼里又露出那种锋利的光芒,“但我不会告诉你是谁——这个仇我来报!我不会假手他人,也不许你和西京插手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鲛人?”白璎一惊,然而看到那样的眼光、却知道决问不出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既然你不愿认我当同门,我也不稀罕这个师姐。除了师父,我并不承认师门中其他任何关系。”云焕站直了身体,看着前来的空桑太子妃,“我们注定要成为对头,但至少不要在这里拔剑——师父不希望看到同门相残,我必不会逆了她的意思。但我决不是个束手就死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只是来送灵。”白璎不动声色地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送灵?”云焕一怔,猛地明白过来,“哦,我倒忘了你们空桑人的风俗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离师父仙逝已经有十二天了——今日是送灵之日,若不按空桑习俗诵咒燃香,人的魂魄便无法通过北方尽头的九嶷,去往彼岸转生。所以我连夜赶来。”白璎眉间肃穆,“只可惜西京师兄还在泽之国,无法分身前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原来如此……难怪你不惜冒险从无色城赶来。倒也难得。”云焕沉吟着遥想大陆另一边密布的战云,眉间不知不觉又拢上了白璎极度厌憎的杀戮表情,“西京在那边是被飞廉缠住了吧?居然还没死?倒是命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要开始送灵了。”截口打断,白璎冷冷看着云焕。然而沧流少将并没有退出去的意思,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冷泉中心那一张轮椅上沉睡的人,声音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:“先帮我擦掉那滴血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?”白璎诧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父左颊上溅了一滴血,”云焕的眼睛一直没有移开,“师父她是不能忍受这样的东西的——帮我擦掉它……请。”仿佛想起什么,他加重了最后一个字的语气,那是他几乎从未用过的字眼。

        被那样专注而梦呓的语气吓了一跳,白璎凝神看去,果然看到死去女子的脸颊上有一滴刺目的殷红。她诧然脱口:“为什么不自己擦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的手很脏……根本不能碰。”云焕苦笑起来,“而且,小蓝也不让。”顺着他的指尖,白璎看到了一团蓝灰色的毛球蜷缩在轮椅的顶端,从慕湮的肩膀后探出头来,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水边交谈的两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是什么?狐狸?”第一次来到古墓的女子有些惊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父养了十几年的蓝狐。”云焕简单地解释,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它会让我近身?”白璎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那小动物警惕的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应该会。小蓝很聪明,能分辨不同的人。”云焕忽地轻叹了口气,眼里有复杂的神色,“而你……你身上,有某种和师父相似的气息。”那样的话让白璎微微一惊。就在那个刹那、一直盯着她看的蓝狐忽然轻轻叫了一声,闪电般蹿了过来,想要扑入她怀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冥灵女子的身体是虚无的,蓝狐穿过了白璎的身体、落在冷泉里。

        **的蓝狐回头看着白璎,仿佛明白了什么,黑豆也似的眼里,有一种悲哀的表情:那是已经死去的冥灵……这个前来送师父的女弟子,其实已经比师父更早地离开了这个云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父……师父……”恭谨地拭去了颊边的血,感觉触手之处的肌肤居然坚冷如玉石,白璎跪倒在水中,凝视着一生都未谋面的师父,眼里泪水渐涌,“您看到了么?我是二弟子白璎……我来送您去往彼岸了。愿您来世无忧无虑、一生平安。”无忧无虑,一生平安——空桑女剑圣一生倥偬,竟没有过真正无忧快乐的日子。白璎跪倒在地底涌出的冷泉中,闭目合掌,开始念动往生咒。

        作为空桑六部之中白之一族的王,白璎的灵力是惊人的,她跪倒在古墓里,严谨地按照着空桑古法进行送灵,随着如水般绵长的祝诵声,咒语以吟唱的方式吐出,祈祷着灵魂从这死亡的躯体上解脱,去往彼岸转生。

        虽不明白空桑人的习俗,云焕依然跪倒岸边,凝视着墓室内死去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忽然间,仿佛有风在石墓内流动,唯一的一盏灯灭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对于黑暗的本能警惕,让云焕在瞬间按上了剑。然而下一个刹那他的手就由于震惊而松开,惊讶地看着黑暗中的那一幕景象——

        有光!竟有一层淡淡的白光,从死去的师父身上透出来!

        随着白璎的吟唱,那层白光越来越清晰地从女剑圣身上渗透出来,游离,凝聚,变成若有若无的云。那样微弱而洁白的光,漂浮在这漆黑一片的墓室内,随着送灵的吟唱而变幻出各种奇异的形状,最后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。

        光芒飘向跪着的白璎,在冥灵女子身侧徘徊许久,似是殷殷传达什么。而白璎的身子颤抖,停止了吟唱,只是点头,仿佛答应着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父!师父!”云焕抬头看着那凝聚的人形,宛然是师父生前的剪影,只觉刹那间心都停止跳动,来不及多想什么,他涉水奔过去,试图拉住那一片虚无的光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此生已矣,请去往彼岸转生!”看到有人惊扰了送灵仪式,白璎唇中迅速吐出吟唱,对着虚空中凝聚的光芒伸出双手,手心向上——那一片凝聚的光重新消散,化成无数星光,迅速划过。

        云焕踏入水中的刹那,只觉无数细碎的流星如风般擦肩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 生死在刹那间交错而过,没有丝毫停留。“师父!师父!”他绝望而恐惧地对着虚空呼喊,仿佛被绝望所震动,那些白光忽然凝滞,宛然流转,轻轻绕他一匝,拂动他的鬓发,然后倏忽离去,掠过重重石门,消失在高窗外漆黑的夜空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父……”轻风过耳而去,云焕全部神气似也随之溃散,颓然跪倒在水中。许久许久,这座古墓始终寂静。小蓝依旧不愿和云焕接近,慢慢游回轮椅边,顺着椅背爬上散去魂魄、彻底成为石像的慕湮肩头,静静俯视跪在冷泉中的两名剑圣弟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父最后有话,要托我告诉你……”仿佛透支了太多的灵力,白璎虚幻的形体更接近于透明,低声断续道。云焕霍然抬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父说……有些事她一直知道,而有些事她错怪了你。她已去往彼岸。”白璎轻轻复述,神色间有一丝奇异,又有一丝悲悯,“她并不怨恨鲛人,希望我们也不要报仇。你已经破了不杀罗诺族长的诺言,她希望你的剑上、此后能少染血迹。”云焕静静看着轮椅上的石像,薄唇紧抿,仿佛克制着什么,左手用力地握着右手腕——曾在烈火上烙下誓言,而转眼间他就在盛怒和绝望中大开杀戒,一念及此,强烈的痛悔忽然让他无法呼吸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父最后说——”白璎轻微地吸了一口气,将视线落在脸色苍白的少将身上,一字一句,“她将复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?”这一句话如闪电击中了云焕的心口,他的目光在瞬间因为狂喜而雪亮,脱口惊呼,“复生?她将复生?!”

        空桑人真的能复生?真的存在着轮回?沧流帝国的少将本不信这些东西,然而方才看到了魂魄的消失,他已有了几分相信。

        为什么不相信呢?相信师父还存在于天地间,相信魂魄不灭,相信必然会在这片大地上的某处重新相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师父会在哪里复生?”他脱口急问,白璎的眼神却更加肃穆,轻声:“师父说,她将去往彼岸转生——天地茫茫,众生平等。她或许去往无色城,或许转生大漠,或许转生成鲛人,甚或复生在冰族里……”冥灵女子微微一笑,看着沧流帝国少将,“这云荒大地上的任何一个人,都可能会和她有关——是她的父母、她的兄弟姐妹、亲人和朋友……你明白师父的深意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云焕眼里的亮色忽然凝滞,长久地沉默,却没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,在对任何一个人挥剑之前,请少将多想一想。”白璎凝视着他,说出最后一句话,“苍生何辜。”云焕狭长的眼睛闪了一下,一丝奇异的笑容攀爬上了他的薄唇:“我答应:若我和我在意的人不处于危境,决不因一时之怒而多杀无辜。”许久,少将忽然开口,语声转厉,“可人若要我死,我必杀人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叫做苍生?我们冰族是不是苍生?我们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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